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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達利歐‧弗，法蘭卡‧蘭梅/著      

譯者：陳明才譯

製 作 人 / 張蘊之

導    演 / 黃少民

排    助 / 黃煒翔

演    員 / 溫吉興   張舒懿   黃煒翔   陳銘峰

舞台設計 / 李  霽

服裝設計 / 彭郁勻

文案設計 / 簡秀芬

節目單設計 / 陳銘峰

燈光執行 / 林俐馨   陳緯華

音效執行 / 謝靜思 

幕起。
燈漸亮。

一間公寓房子內部，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敲著浴室的門，聚光燈打在他臉上。

男
別傻了，安東尼亞，出來……說點話，妳在幹什麼？聽著……也許妳對，是我的錯…但是請妳出來，開門啊，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老天，妳為什麼要把每一件事都變成悲劇呢？我們就不能講道理嗎？(他從鑰匙孔看進去)妳在幹什麼？妳不只是瘋了，而且還不在乎，這就是妳的問題！

一個女人出現在舞台的另一邊。聚光燈也打在她身上。舞台其他地方是暗的。

女
浴室裡頭那個蠻不在乎的瘋女人------就是我。另外一位------那位亂吼亂叫，求我不要做傻事的傢伙------就是我丈夫……

男
（繼續說著，就像那女人還在浴室裡）……安東尼亞，拜託妳，出來！

女
我正在吃各種藥------摩加登、奧大利登、佛米多爾、飛爾浪納爾、西巴吉納、四種尼西地尼太特……全部口服！

男
講話阿，安東尼亞！

女
我老公已經叫了救護車。他們會把門打破……

男
救護隊快到了，他們會把門打破…….老天，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女
關於急救治療，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抽胃，那根混帳管子通妳的喉嚨，連著幾天昏昏沈沈的，每個人都看妳發窘，還向白癡一樣對妳說話，為了要裝自然。然後，當然，我還得看心理醫生------對不起，是精神分析家，那個屌就坐著，含了根煙斗，氣也不吭一聲地看著妳兩個小時，然後突然冒出一句：『哭吧!沒關係！哭吧！』

男
安東尼亞！妳不能吞那些黃色藥丸，那是我氣喘吃的。

女
還有一次我想從窗戶跳下去，我要跳的時候他抓住我。
(她跳上這個時候擺在舞台上的窗台，他抓住她的腳，燈光在這個時候打亮整個舞台。)

男
拜託妳下來，妳沒錯，我是雜種，好不好？我保證我不會再把妳搞到這種地步了。

女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就是對你和你的鳥事，還有你那些笨女人沒興趣嗎？

男
妳的意思是說……如果她們聰明的話，妳就不會那麼在乎？到下面來商量，下來。

女
不要，我懶得理你……我要跳了！

男
不要！

女
要！

男
我會先扯斷妳的腳踝。

女
啊！（她從窗台上一步一步走下來。他給她一根柺杖。）

女
（對觀眾）這白癡真的把我腳踝給扯斷了。我的腿上了一個月的石膏！每個人都問我：『妳去溜冰嗎？』老天，我不生氣才怪！（她一跛一跛地把柺杖放下，從桌子或是另一個傢具的抽屜裡拿出一把手槍。）

女
還有一次我試著想對自己開槍……

男
不要，他媽的，住手！(他走過去制止她)我還沒拿到執照，妳是要我被抓起來是不是？
（她對觀眾說話，好像人不在戲中。）

女
我每次想死的原因都一樣，他不要我了，他不再愛我了。每次我發現我丈夫最新的戀愛勾當時悲劇就發生了。

男
（試著把槍拿下來）妳理智一點，我跟別人在一起只有性關係……沒別的了。

女
是嗎？跟我就沒有「性」可言了。

男
但是跟妳是不一樣的，我非常尊敬你。

女
那麼，你知道你可以用你的尊敬做點什麼。(對觀眾)不錯，我是心胸狹窄了一點，但那都是我那不體貼的丈夫逼出來的。他已經好久沒向我求愛了。

男
我搞不懂妳為什麼非要把每件事都翻出來跟大家講……

女
哦，你不爽了，啊！（對觀眾）起初我以為他是病了，疲勞過度。（她準備從窗戶前面翻過去，她丈夫制止她。）

男
小心，妳會掉下去。

女
噢，我想也許他太累了，然後我才發現他和別人有生龍活虎般的性生活……我要他解釋他怎麼了，他就找一些藉口。（她講到最後時，他坐在窗台上，兩腿晃來晃去。）

男
我找藉口？

女
對。有一次你還企圖把責任推給政治！

男
我？

女
小心，你要掉下去了！

男
哇！

女
（對觀眾）我說他想把責任推給政治。他嘲笑政治的不穩定：『你必須明白，我怎麼能和那些生活在這個國家裡的人做愛？這種結合------』

男
我並沒有捏造這種不穩定。那是事實。我承認，增強性慾是種愚蠢的嗜好……但我發誓，跟妳是不一樣的。做愛時不能缺少妳，妳是唯一的，妳是世界上我最愛的女人……跟妳在一起我就覺得安全，妳就像我媽媽。

女
我知道了！你媽媽！你太抬舉我了。太太就像人民的公僕一樣，沒有用處時就被踢下樓去，讓她們去指揮一些沒有用的公共團體。好，我寧願被降級，做一個只能用一晚的貨色，用完就被丟到床上，渴望被愛。我他媽的就是沒興趣做你的毛毯給你抱。你媽媽！你不知道你有多無聊嗎？你是怎麼侮辱我的？我到底算什麼？你丟到垃圾堆裡的一隻老皮靴？你媽媽！你走著瞧！那天我高興我也可以找男人玩。(他做了一個反應)少裝那種自鳴得意的笑了，我會幫你開個妓女戶，對，就在你的辦公室對面，我會拿個廣告牌，在人行道走來走去。廣告牌上就寫著「營業中：X先生的太太的特別服務。------洗過澡，噴香水。特價優惠。」廣告工會還註冊通過。

男
我就是喜歡妳這樣……老是對我真誠的感情放屁，我試著開誠布公地跟妳談……

女
那你為什麼不談？談哦！你解釋一下你那些狗屁事情，你那些床上的故事，哼！床，床，好像我家裡就沒有半件別的家具似的。（她說話時他企圖取走槍）不要碰這把槍！我發誓我不會對自己開槍。

男
真的？

女
真的……不會，我沒興趣了。（他走開）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射你。（她把槍對準他）

男
不要玩這種笨把戲了。

女
我沒有在玩。（她開了一槍，沒打中他）

男
妳瘋了？妳居然開槍，差點就打到我了，妳看，我們就是把這種事一再重演。

女
我一想到你的事就變得這麼暴躁。舉手！面對牆，給我好好站著。我要跟大家說句話……然後就殺了妳。(她轉向觀眾，槍仍然指向他)然後，有一天，他反擊了。

男
妳是怎麼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當我做這些事，在別的地方尋找某種感情------某種刺激------某種熱情------某種不一樣的東西時，妳試過去瞭解我嗎？

女
某種不一樣的東西！（對觀眾）有一天，我在那邊，看到……看到他像個十五歲的小傢伙一樣在手淫……搞好久，這也算是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男
妳就是這樣！除了把我搞得灰頭土臉妳還會做什麼？不錯，每次我都能滿足自己。這很健康，可以使我放鬆------尤其在我緊張跟沮喪的時候，好像洗了蒸汽浴。

女
對------洗我的------我不想講髒話。

男
妳最好不要說。有很多男人------

女
（用槍威脅他）閉嘴！（對觀眾）我說，我丈夫反擊了------他提議說：「我們一定要談談------妳和我------如果我們改變我們這種有教養的態度就可以挽救我們的關係。」他嘲笑那些假正經的中產階級，說他們茶餘飯後的閒扯淡是最噁心的教條。

男
當然！誠實只是一種沒有屁用的概念，太不文明了！婚姻和家庭的概念完全只是因為要維護龐大的經濟利益而存在，父權也是這樣產生的。妳不瞭解的是我能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同時又和妳做好朋友------

女
你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嗎？還是以為參加一個老男生的聚會？我知道了，通姦已經不流行了。今天，我們像現在人一樣------有教養------政治正確，不！不！我可以看到自己那副樣子，我會受不了的。門鈴響了，我走到門口看看是誰，哦，原來是我丈夫。我說：『哈囉……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是誰啊？』我丈夫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這是我女朋友。』我就對她說：『很高興見到妳，請進。』她很迷人，我問她多大了，真不可思議，只比我丈夫小二十五歲，我告訴她不要客氣，晚餐準備好了，希望妳還喜歡我們家，這是妳的臥房，哦，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的臥房------但是歡迎妳來用，我睡我兒子的房間，或者我出去會好一點，妳會自在一點，我去我姊姊那裡，不，不，別擔心，這不是問題------總有人會款待我的，那就是羅門------他今天晚上也有空，因為他老婆出去了------祝你們有個美好的晚餐和夜晚，祝好運，我希望是個男的，不，不對------我們已經有兩個男孩了，(對觀眾)他看到他自己跟他的女人們廝守在甜蜜溫柔的閨房裡，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好運。到目前為止只有兩個------但誰知道以後會有幾個？每個人都快樂，不在乎(對她丈夫)這就是你要的？但這實在不是那麼一回事！這只會打擊你的神經，讓你焦慮不安------然後你們開始吃藥，找精神分析師，進瘋人院。行不通的，很多人試過了。

男
誰管他？別人失敗的時候，就是我們從頭開始的時候。我們從頭開始吧！

女
從頭再創造一場開放的婚姻？你滾蛋！（對觀眾）但是，他終於說服了我，為了保住我們的婚姻、友誼和隱私權，我們的床第只好公開。

男
我知道，妳把妳自己變成了一個典型的現代白癡。

女
不錯！我知道我要什麼了，那些年輕男人都投進我懷抱裡，過了一陣子我有危機了，因那些男人都太年輕。他們到底在追求什麼？為了戀母情結找第二個母親嗎？有一次我被一個小伙子迷住了，他很帥，他好像有兩個以上的……藍眼珠……和幾百顆牙齒，我們瘋狂的戀愛。有一次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在哭，我在聽筒裡只聽到抽啜的聲音。我------只不過是個母親------有一次我跟他說：『好吧，親愛的，我們約個時間------到郊外去。』我好害怕，到那裡的時候整個心劇烈地攪動，還發出『咚！咚！』的聲音。我真想帶個假鼻子。我好像白癡。我們坐下來，服務生問我們：『請問夫人要點什麼？還有你兒子？』我說：『雙份威士忌……請給他一杯檸檬汁，帶吸管。』

男
妳是說……妳有過這麼「棒」的日子？

女
隨你便……我們是開放的一對……你要做幾次愛都隨你……你應該見過他的。

男
沒錯，這就是「開放夫妻」的影響力，我不會有罪惡感了，我自由了。

女
我有可怕的偏執狂，他卻在騰雲駕霧，他飛起來了！我們碰面時他總是告訴我他是多麼屌。

男
但是，親愛的，原諒我。可是，是妳老是要我告訴妳這些……所以我只好告訴妳了。

女
對，我是一個被虐待狂，可是從他跟一個女人有關係時就開始了，那個女孩三十歲左右，人很聰明又開放，妳知道，是屬於那種左派知識份子的類型。

男
對，她是知識份子……但是妳為什麼要帶著輕蔑的語氣說她？

女
我？我會輕蔑一個知識份子？相反地，家裡有個知識份子我會引以為榮，只是會有一個禮拜有點難熬。她曾經在紐約待過，她突然不說自己的話了。她會說（英文）『嘿，可以給我一點咖啡嗎？』『祝你順利。』或『不客氣。』之類的話。如果他不是在跟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談戀愛，那還可以理解。可憐的孩子，他有一個不快樂的童年。他需要奶奶，他奶奶總是坐著，手裡拿著編織品。但是，他告訴我這個女人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迷人。尤其是她坐著的時候，光是從耳朵後面就散發出性感的魅力。她愛我丈夫的方式很特別…….這不是佔有欲，事實上，她有別的男人，而他又和別的女人有關係。她已經嫁人了，他們也是開放夫妻，他們需要一部電腦來工作：甲和乙在星期一有約會，乙和丙在星期二有約，諸如此類的事。當然了….他很活躍……老是不再家，除了吃飯的時候。她和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孩調情作樂的時候，總會吃點什麼，像冰淇淋啦……甚至冬天也吃。這是開他一個玩笑，那女孩還在唸書，他幫他做作業。

男
對，這是一個遊戲，我是真的玩了那女孩。

女
是的，他們在棉被底下玩捉迷藏，他告訴我。

男
我喜歡她的瘋狂、不可預期，她會發脾氣、會笑、會把冰淇淋丟成一塊一塊，她讓我覺得年輕同時又像個父親。

女
小孩兼爸爸！

男
真不值錢！

女
我告訴他：『你要小心別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他說：『那當然，可是她跟別的男孩出去的時候，我又不能跟著去盯住啊，她不喜歡那樣，有什麼不對嗎？』

男
沒錯，可是，顯然這只是個笑話。

女
(對觀眾)有一天，我丈夫很窘地來找我說：

男
聽著，這是妳們女人家的事，妳為什麼不陪寶拉去……

女
就是那個愛吃冰淇淋的女孩。

男
去找婦科醫生給她裝個樂普，也許妳可以說服她------她會跟妳去------一定會的。

女
試著，當然，我會做小寶拉的媽咪-----當然我會帶她去找婦科醫生，跟她說：『丈夫，麻煩你幫我丈夫的女朋友裝樂普。』希望大夫跟我們一樣有幽默感，我會幫你裝個樂普，在你包皮裡面!

男
(對觀眾)你們看到她怎麼反應了吧，這還不算什麼，(對他太太)繼續阿！告訴大家妳做的好事!

女
是，我承認我做的，我開了一罐五公斤種的脫皮蕃茄倒在他頭上，還把罐子推倒，一直蓋到他下巴------他看起像一個要迎戰的圓桌武士藍斯洛。然後，我趁他受窘的時候，把他的手塞到烤箱裡(她笑著)那烤箱是開著的。

男
你看------我手上還有疤，我看起來就像一塊烤三明治，我用萵苣葉包手指人家就不會注意了。

女
你還要我怎樣？我已經邁開腳步走向脫軌的性自由，那要很有勇氣阿！他還要我做他的洋娃娃的奶媽。他以前不是那個樣子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是男人的佔有欲吧！他從這個女人跳到另一個女人的速度簡直和光速一樣快。我跟一些朋友談過，做了點調查，發現她們的丈夫也一樣好色。那一定是感染了一種病菌------女子色球菌。甚至連我們女佣的丈夫也一樣好色，隨時都在追求女色，而事實上這丈夫不只是追求，他找到了，他有這方面的狂熱，像那些在找香菇的人，心裡永遠只想著一件事，我發誓------這是一種很獨特的固執。我已經瘋掉了。我一直看見房子裡塞滿了用玩後丟棄的女性器官，這裡面有年輕的、聰明的、笨的、好的、壞的、大的、受的和胖的，我怎麼讓牠們生存下去的？我幫她們洗澡，從我丈夫是榮譽會員的精子銀行弄來原料讓牠們生存下去。

男
太過份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就為了取悅妳那個異想天開、死硬派的反男性女權主義的朋友，妳就這樣折磨我。

女
好吧，也許我是為了結果，就誇大了一點。

男
一點！我都被妳貶成了一個滑稽的採香菇的傢伙。這是性壓抑、性瘋狂和性無能的典型例子------『砰！砰！』謝謝妳啊，夫人。但是很多事妳就小心意義地避免提到，譬如說，我在外面跟很多女人在一起只是聊一聊，根本就沒有上床的必要。

女
可是每次都是妳，要跟我講有關性的事。

男
當然，因為我很清楚如果我告訴妳我們之間有種很親密的感情，妳會更火大。

女
對，也許。我得承認每次我告訴他我那些愚蠢的道德家盟友是多麼不可能和其他男人發生關係時，他就推我一把，像一個真正的同志------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

男
現在妳終於發現我不是妳要的男人了，幫妳自己安排新生活吧！妳要去找個好男人------值得這樣做！妳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迷人有氣度，又聰明。

女
(對觀眾)聰明！(對她丈夫)不------求求你，我沒辦法。我現在很好啊，如果你不想留下來陪我，我就自己一個人-------我會很安靜------相信我，我在自己的房子裡會好好的。

男
(對觀眾)然後她就會突然大吼大叫，用自殺來要脅我。(女人又拿著槍跳上窗台)不要動！妳現在又哪裡不對了？理智一點，別傻了！（他抓住她的裙子想制止她，卻把她的裙子扯下來）

女
不要讓我連死的時候都沒裙子穿！我要死！我受不了，很抱歉我拖累了你，還盤問你所有事情，但是這次我是真的要結束一切，我要跳樓了，墜地以前我還要對自己開一槍。

男
不，安東尼亞！為什麼妳看待事情的態度不能超然一點------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女
(從窗戶走下來，轉向觀眾)然後，有一天我終於像個正常人了，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已經厭倦再做家庭犧牲品了，所以我就出去找了一份重要的工作。早上你走出門去搭個好巴士，你不知道車上有幾個人你認識------沒半個！只看到所有人擠成一堆，有人扒你的錢包！你不會再覺得孤單了。但是在家裡我就寂寞得像狗一樣，只有我跟電視，只好看看電視廣告(有電視聲音)，所以我晚上也出去------去藥物戒癮中心。那時候他還是興致一來就帶著他那偉大的愛情來找我------注意，我那時候已經一天比一天放鬆下來了。

男
哦，最讓我驚訝的是妳對我的冒險故事已經不再有興趣了。

女
你是為了補償我所以一直問我問題------（對觀眾）他問我一連串問題，想知道我是不是跟什麼人約會------

男
她總是否認------

女
首先，我否認的並沒有像你逃避的問題那麼多，記不記得？沒什麼好說了，丈夫總歸是丈夫嘛！(對觀眾)但是有一天我改變主意了------我把每件事都告訴他，(對她丈夫)你知道，親愛的，也許我已經找到『好好先生』了。

男
真的嗎？他是誰？

女
他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呼吸了------像那樣。

男
(懊惱地)自然地------你挖到我的瘡疤了，但是我發誓------我為妳感到非常快樂，深深地快樂。

女
深深地，深到沒辦法做記號。

男
首先，我要給妳一個深深的擁抱------妳要接受------並且滿懷熱情。

女
太誇張了------我們演戲給大家看吧！

男
是。

女
該我了，我說：「你知道，親愛的，我想我找到『好好先生』了！」

男
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為妳感到非常高興。好好先生，終於！他是誰？幹什麼的？

女
我想你猜不到。首先，他是你不認識的人。

男
真的？好，還好。

女
他是個教授------物理學教授。

男
指導教授！妳知道，妳不可以以貌取人。

女
閉嘴！他在大學裡面是有地位的。

男
喔！有保留權的。

女
他正替原子能委員會作研究。

男
原子能。很有意思。所以妳已經學到了我們原子能發電廠的安全性和社會福利了，他已經說服妳裝設百萬瓦特的新核能電廠，最安全的地方是在貢療。

女
（反諷的)很抱歉要讓妳失望了，他反對所有核能廠的設置，他說那已經過時了，只會製造美國人不要的垃圾和廢物，很危險的廢物。而我們主管都是混蛋，因為他們自甘墮落。總之，這些人很危險，因為他們都是白癡。他是誰？他一個同事告訴我說他是不可缺少的------不然那些主管早就炒他魷魚了。

男
不可缺少？他腦筋一定很好囉？

女
沒錯，他兼具感性和知性，他說：他們應該為後世子孫保留一點東西，當他和一個同事走出來，正在整頓儀表時，我拿起筆記本把他的話都記下來，還有一晚他說：「毫無疑問地，會屬於政治家，其次是我們科學家……所以我們同時想到了要炸廣島。」

男
當然他很驕傲了。

女
他很有勇氣……對原子很有研究……他還參與政治，可說是才氣縱橫……他讓我昏了頭，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一些美妙時光，然後我才發現他已經被提名諾貝爾獎了。

男
想像一下，我太太的情人幾乎是諾貝爾獎得主了！很高興知道妳在家裡擁有一位天才，我很榮幸！

女
是，但是上次妳並沒有那麼坦率，「我很榮幸」，你說出口了。

男
希望妳不介意我問個輕率的問題……你們曾經在一起……我是說，你們一起做過愛嗎？

女
當他問這問題時，這個坦率，開放的丈夫……開放夫妻男的那一半……他的病又發作了，啪喇！啪喇！

男
省略細節好部好？我呼吸急促，回答我的問題。

女
我很想說「有」，但答案是「沒有」。

男
（帶著一種隱藏病態的滿足）沒有做愛，是有什麼問題嗎？

女
沒什麼問題，我很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但我就是不想跟他做愛。他很驚訝，但是他馬上就瞭解了。

男
瞭解？他瞭解什麼？

女
瞭解我並不是會覺得不自在。他說：「烏拉尼亞……」

男
為什麼是「烏拉尼亞」？妳不再叫安東尼亞了嗎？

女
是啊，可是他這樣叫我是因為烏拉尼亞是鐪原子的核心元素，他是個物理學家，你難道要他叫我「親愛的」嗎？他說：「烏拉尼亞，我們的事很重要，不能抹煞掉，我們需要一個呼吸的空間。」我說：「是。」他又說：「如果沒有危險存在，我們的愛情只不過是快速幹一場，然後就完了。以前我就發生過這種事……事後覺得自己悲賤得像一塊破布。」

男
你們什麼時候快速幹一場？妳還沒告訴我。

女
呃，那種關係不重要……相信我……那只不過是性慾而已。

男
妳是在諷刺我嗎？那是我的台詞。

女
這絕對不是我的台詞，你瞭解如果沒有愛情，我會感到空虛悲傷。

男
是誰害妳空虛悲傷的？

女
那很重要嗎？

男
是，很重要，每次都是我在告訴妳我的事。

女
好吧，我沒告訴妳，我有所保留，甚至我跟教授在一起時，跟他講這些是都有問題。

男
哼，所以妳跟他講了。

女
是，我講了，我覺得對他誠實，不隱瞞任何事情是件好事，我把真正的我打開給他看。

男
但是在我面前，妳就給我看不是真正的妳。(改變語調)所以妳跟那個原子專家是來真的了？

女
是的，我想是的，為什麼這樣問？你寧願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嗎？

男
但是為什麼？是我，我勸妳，告訴你要怎麼做的，我也是一個文明人，有民主風度和理解能力的。(他悲嘆一聲)啊哈！我是白癡，妳看，我要大叫了。我想我要成為男人都是狗屎的最好例子了。

女
你終於明白了，一個人必須承認------開放夫妻也有壞處。規則一：為了開放夫妻的適當運作，只有一方可以開放，因為如果二者都開放，就會出現可怕的裂縫。

男
妳說得沒錯，當我可以把妳甩掉時，我覺得好棒。我利用妳，拋棄妳，但是如果有任何人敢把妳撿起來------小心！如果那個雜種注意到你太太還很吸引人而愛她、欣賞她，即使她已被遺棄，那麼你就要苦惱到發瘋了。在買賣當中，你發現那個把你太太撿回去的雜種比你聰明，有各種學位，機智而且民主。

女
不要把你自己貶得那麼低。

男
他媽的------錯就錯在他彈吉他、唱搖滾樂。

女
你認識他？

男
誰？

女
教授啊，你跟蹤過我？

男
跟蹤！妳在說什麼？

女
那你怎麼會知道他彈吉他，唱搖滾樂？

男
他真的那樣？

女
誰告訴你的？

男
沒有人告訴我，我隨便亂猜的。他媽的！一個會唱歌的原子科學家！而我是個音癡。不管怎樣，到這種年紀還想唱歌的人一定是像『X』先生那一路的。

女
你什麼意思？這種年紀？他三十八歲，小你八歲。他沒有抄襲『X』先生------他有他自己的風格。他彈吉他、彈鋼琴、吹喇叭、還會說美國俚語。

男
恩，他是劍橋大學兼原子能公司的指導教授，所以他會說美國俚語。我還希望他是織女星座的。

女
他也會作曲。
男
我才剛對我自己說：「不知道他是不是會作曲。」

女
會，歌詞和取都行，兩方面都很成功。他寫過這樣的詞：「一個女人沒有男人就像一隻魚沒有腳踏車一樣。」

男
他這樣寫？

女
對！

男
他寫女性主義的歌！我從來就無法忍受男的女性主義者！尤其是當他三十八歲！

女
他寫了這首歌，把它獻給我，我真有點不好意思。既然你和我這麼親密，如果你喜歡，我唱給你聽。

男
為什麼妳不繼續不好意思下去？

女
我很高興你沒有堅持。要唱一首我的心愛人為我寫的歌給我丈夫聽，讓我覺得好窘

男
但妳有沒有想過這首歌可能是音樂鐘寫的，而不是一個原子物理學家寫的。

女
對，我是沒有想過，下次我碰到他時會跟他寫。

男
妳什麼時候會碰到他？

女
馬上------現在。

男
現在？------這麼快？

女
是的，我們要一起度週末，你介意嗎？我只剩一個小時好準備。

男
但，媽的！------如果他對妳那麼重要------如果你們要在一起，為什麼妳不去跟他一起住？

女
又不是你在生活！我不想再當一次笨蛋，也不想跟男人再建立關係，我已經受夠了！

男
那只是個建議，我給我自己的。

女
我不幹。我很抱歉。但是我透露太多了。你怎麼回事！你不舒服嗎？你已經咬了一個小時的指甲了，你快咬到手指關節了。親愛的，何不來一杯伏特加酒？

男
噁心。

女
你說伏特加嗎？

男
不是------伏特加很好。我是說我自己噁心，但這是我自找的------我現在做什麼都不是。是我提出要作開放夫妻的，我不能因為厭惡這整個事情就期待妳回來，妳有絕對的權力去安排妳自己的生活。老天，我在呢喃什麼，但是，告訴我，不是搖滾樂使妳想放棄吧？妳以前常說搖滾樂是心靈缺陷和精神病的元素。那時候妳一聽到「趴答」妳就胃痛。

女
對，真的。那是拒絕接受任何新事物，以及任何你不瞭解的事物的典型例子。

男
我猜妳現在喜歡了。因為這些事物進入妳心裡去，而妳行動又激烈得像個青少年。加上那位教授玩所有後現代主意的玩意。

女
當然------如果一個女人改善了她的心志，改變她自己，總會有個男人在背後推動她------最後的皮各馬蓮恩，好蠢的想法！(電話響)

男
如果是我其中一個女朋友打來的，說我不在，出去了。

女
為什麼？

男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講話------

女
他想要隱瞞這些女人(她拿起電話興奮地)嗨！是你，怎麼回事？我遲到了？你嚇我，(對她丈夫)是他。

男
誰？

女
哦，走開啦。(對電話)是，我差不多好了。你要來？半個小時？(困窘地)不，當然。沒別人，我會等你，是，我會，是，就這樣，好的，我會考慮的，我愛你，拜------拜。（她重重放下聽筒，盛怒地）你至少可以不必站在那裡用那種眼睛看著我，你害我好窘。

男
為什麼妳說沒別人？妳說我在這裡會嫌太多嗎？

女
不會。對！你說的沒錯------太多了。

男
我明白了，這位聰明頭腦原來是會吃醋的。

女
吃醋？別說傻話了，喝完你的伏特加後出去吧。

男
為什麼？

女
你沒聽見嗎？他隨時會來的。

男
這算什麼？我們現在是在交換角色嗎？作丈夫必須離開，太太的情人才不會發現他，那麼這是真的囉，他嫉妒我！

女
他不是嫉妒，我只是不想讓你們碰面。

男
我知道------妳擔心，他其實不向妳誇獎的那樣，到時候我會不喜歡他，笑他說：『他只不過如此嗎？真令人失望！』

女
我擔心的是他會不喜歡你------你會令人失望。

男
妳什麼意思？

女
妳想想，我幫你吹噓一番------說你是個超級智慧的人，才華洋溢，心智開放，氣度恢弘------

男
我以為妳說我不是------

女
不，看在老天爺份上，你有你的優點------如果你真的有，但是你也知道------呃------我誇大了一點，這不完全與事實相符，當然，每個人都有弱點，我喜歡你和你所有的缺點，我們互相瞭解已經很久了，你曾經是我最愛的------但是現在我整個人都變了，認識我的人都不能想像我和你在一起生活那麼久了。

男
別的我不管，妳知道妳對我做的事有多污穢嗎？妳以為妳是誰？

女
一個不一樣的女人，親愛的。

男
是，這表示你錯上加錯，跟這位寫搖滾越的聰明自大狂在一起，妳的心靈只有更孤單。但是，我懶得管妳和妳的蠢但朋友，他的腦筋已經從耳朵跑出來了！

女
太好了！我想，你鬧夠了吧。現在請你走吧，不管怎樣，我受不了你拿東西纏住脖子，你看起來像是三十年代的電影中的人物。

男
閉嘴！閉嘴！我再也受不了了。（他跑到女人後面把領帶繞在她脖子）上要勒死她

女
你在做什麼？蠢蛋！你失去理智了是不是？混蛋！來我家還要害我自殺。

男
都是妳的錯，妳一直在激怒我，妳感覺不到嗎？我真想殺了妳。

女
我感覺得到。但是請你鎮靜一點。如果你不好意思進浴室去，就在這弄吧，這裡只有熱氣而已。總之，我就像你媽一樣，我會放張好唱片，你就可以放鬆一下了。

男
住手！妳這賤貨。

女
那就算我是個賤貨吧！我試著對這此事一笑置之------使它平息下來，讓你不會有罪惡感，好吧------你想聽真話嗎？我快被嚇死了，你該知道你眼睛現在是什麼樣子吧，你看起來就像教皇聽到人家在談避孕時的樣子。

男
廢話------我想像得到，我快接近了，妳想永遠地離開，我好絕望，安東尼亞------我愛妳。（他想要抱她）

女
住手！我快窒息了。

男
把衣服脫掉------拜託，吻我一下。

女
好，我會吻你------但是，等一下，你把我衣服扯破了------還有我的肋骨斷了。

男
我們做愛吧。（他脫下她的裙子和鞋子）

女
在這裡？怎麼做？可是我要出去了，親愛的，我有約會。

男
對------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做愛吧。我會幫妳脫衣服。（他把她按倒在桌上）

女
電話！（她把電話從她背後拿走）

男
哈囉？沒有人，我要妳證明給我看！

女
證明什麼？

男
我在妳心裡還是有意義的。（他拉開）自己褲子的拉鍊，開始脫褲子）

女
你說得對，我以你為傲，是的，我愛妳，我渴望這一刻的來臨已經很久了，我愛妳……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全世界最偉大的混蛋！

男
妳真的已經開始顛三倒四了。

女
你看看你自己，你的內褲------真是惹人厭。你是什麼東西啊？

男
但是我愛妳。總而言之我在做什麼？我只是想跟妳做愛而已。

女
他想要的就是這個！這個多年你甚至不曉得我的存在，你甚至沒看到我這個人。好了，現在來了個原子科學家，你就要我跟你在桌子上做愛，電話還卡在我背後！然後他又要跟我談什麼開放夫妻了！不，你就是要用法律來再佔有你已經失去的東西，如果條件談得攏的話，你甚至可以把我租出去，但就是不放我走。要是可以的話，你還可以用一塊燒紅的鐵，在我屁股上烙個印------像牛一樣。

男
妳現在太誇大其詞了，我只會印在妳手腕上。妳講話的口氣就像那些愛說大話的女權主義者。妳幹什麼？妳要穿衣服嗎？那妳是真的不想做了？意思就是說，我們真的完了？落幕！我可以知道妳怎麼了嗎？

女
誰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男
妳好像突然整個人都變了，好像變成------我不知道要怎麼講------我知道了！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我跟以前一樣愛妳，妳變回來好不好？變成那個侮辱我，對我發誓，想把自己從窗戶丟出去，開槍打我沒打中的人，那才是我最愛的安東尼亞，變回來吧。

女
變回我自己？可憐又絕望的安東尼亞？星期四要把自己從窗戶丟出去，星期五要上吊，星期天休息，找到你的自我吧。你是多麼平凡！完來玩去總是那些愚蠢理性的骰子遊戲！不，現在我不能顯露出來，我正在尋找真正的自己，我的自我，誰找到我的自我？本來在這裡，在電話旁邊，我再也找不到了，是誰把它拿走了？對不起，但是妳沒看到我真正的自己正在消失嗎？是的，我真正的自己------帶著戀父情節，在一根鋼絲上騎腳踏車。

男
你們聽，你們聽聽她在講哪一國話，好諷刺啊！如果我說她這一套都是從那位教授先生那裡學來的，她會不爽。妳不介意我講一件事吧------妳是怎麼認識他的？

女
透過他女兒。

男
所以他有個女兒。

女
對------十五歲，在藥物勒戒所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

男
妳是說她跟你一起工作。

女
不，她是去戒毒的。

男
她有毒癮？

女
對，我們在幫她戒掉吃止痛藥的癮，但很難，我得先透過她認識她爸爸。

男
（帶著掩飾病態的愉快的神情）這位教授有一個十五歲的吃藥的女兒？

女
你聽到你是怎麼講的嗎？

男
怎麼講？

女
你看------我太瞭解你了，你講話的聲音蠻高興的。

男
高興什麼？

女
在你知道教授有一個吃要成癮的女兒的時候。

男
妳瘋了------好像我------

女
看著我的眼睛！

男
好吧，剛才是真的，如果妳想的話，吐口水在我臉上吧，------妳沒錯------我是一條蟲，這位教授要騎我的小馬了------太好了，------年輕、精明，他做的每件事都是超時代的，每件事都是頂尖的，但是，最後他總是有些事要失敗的。

女
不，失敗的人是你，你知道你是什麼嗎？你應該替你自己感到丟臉。我怎麼會嫁給這種人呢？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他，那我告訴你，他空有外表，他很陰沈------他好像快完蛋了。

男
真的？我開始喜歡他了。

女
他很絕望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給這孩子任何東西，沒有給她疼愛，給她真的感情------我連試都沒試過，我只有想到我自己，和我的前途。』

男
然後妳就跟他說：「不------不要那樣講，教授！那不是你的錯------那是社會的錯。」

女
聽好------不要諷刺我。

男
妳那時沒有安慰他嗎？

女
需要安慰的人是我。

男
所以你們一直陪在對方身邊？

女
多少多少啦。有一天我說：「聽著------我們不要再嘆氣和絞手臂了。」於是我們開始談飛彈、談裁減軍備，我們認為太少人關心了。我說：「那我們呢？我們也沒有做多少事，我們去參加下一次的示威遊行吧。」

男
那是什麼時候？

女
一個月以前。

男
很抱歉------妳那時不是去了席爾丁罕看妳那懷了孕要墮胎的表妹嗎？

女
那是騙丈夫的故事。

男
那妳是怎麼去的？

女
摩托車。

男
妳一定是很熱中了？

女
為什麼是熱中？騎摩托車只是一種很平常的嗜好。

男
也許吧，我可以想像，妳戴著全套裝備------靴子、皮夾克、鋼盔，坐在一臺轟轟響的Suzuki上面。

女
你又錯了，是一台Yamaha。

男
那麼是他瘋了，把妳放在後座縮成一團。你們都沒想要做愛嗎？

女
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男
妳一定覺得很壓抑吧。

女
那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啊，在床上吃早餐，教授想買那張床------但是女房東不肯賣。老天------幾點了？從他打電話到現在至少過了半小時了，他媽的------都是你，害我嚕哩嚕囌像個白癡。你滾------滾你的吧。不、不是那邊，從後門出去，我可不想讓你冒這個險，在樓梯口碰到他。

男
所以妳要把我從後門丟出去了。我曾經是妳丈夫------現在我們變成送牛奶的了。

女
好吧------如果你那麼容易受傷害，那你要怎麼出去就隨你了，但是快一點！

男
不要！

女
什麼叫不要？

男
我不要出去，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等他來！我要見到他。

女
拜託！不要鬧了！快走吧！

男
不！

女
你在幹嘛！你忘了你答應我的！

男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沒有人可以奪走我見我太太的情人的權利。我要盯著他眼睛看，他看我的時候，如果他臉上的肌肉顯示出一點輕蔑的樣子，我就把這位搖滾樂師的吉他丟到他頭上。

女
你是個混蛋。我的意思是，你做的每件事就是要讓我接受「開放夫妻」這個令人噁心的想法------這樣才現代、才文明，這種想法讓我想吐，可是------為了讓你高興，我接受了。我覺得很難受，你就一直一直講，我只好找時間去做，追求男人。我找到一個了，我喜歡他，我墜入情網了，而現在，你這混蛋，就要來破壞每件事，讓他看穿你是那塊料：可憐又可惡的討厭鬼，然後你還要打壞他的電吉他，你為什麼不說你希望我死掉。好吧------你知道個屁？這次我真的會去做，跳樓，我要去跳樓了。

男
（制止她）不要動！換我要走了，那麼妳就不用勉強介紹我了------如果那是妳之所以擔心的原因的話，可是這次我走了就不再回來了！（他爬上窗台）

女
不要那麼白癡！下來，你實在很滑稽。

男
妳什麼意思------妳爬上去的時候就是高級悲劇，我上去就是滑稽出醜。

女
對，這是風格問題，來吧------下來。

男
我還能幹什麼？如果妳不一起玩那就沒戲唱了，妳爬上去的時候，我總是會抓住妳的腳踝------求求妳------

女
但是我怎麼抓得住你呢？因為你太重了，如果你跳下去，會把我也拖下去，而現在我一點也不想死。來，下來。想像一下你的葬禮，那會很像一場示威遊行，你所有的女人都在靈車後面。想想看有多不愉快，人們推來推去顯示他們有多悲慘，一對夫妻跳到墳墓裡------其中一個還拿著冰淇淋，在棺材上哭泣。

男
好啊！繼續損我啊！（他從窗台下來）好------妳看著(他握緊槍)每次妳鬧的時候，槍裡面幾乎是空的，但這次我會放子彈進去------現在裝滿了。（他裝上彈匣）

女
可是為什麼要浪費那麼多子彈呢？一顆就夠了。停止吧------我以前鬧的時候看起來有那麼蠢嗎？交給我，------不要像個瘋子，你有可能真的不小心走火。（想取走他的槍）

男
不要管我------我要對我自己開槍了。（開了一槍）

女
白癡，你居然開槍。

男
還好------沒傷到人，打偏了。

女
我是不是聽見你打開水龍頭？

男
是。

女
為什麼？如果你要洗澡，請你回家洗。

男
我在家裡，我沒有浴缸，而且蓮蓬頭壞了。

女
什麼壞了？夠了-------我真的受夠了，出去。你不明白我不想讓他在這裡發現你嗎？

男
妳看著好了，我是不會打擾你們的，那個精明的英國佬來的時候，他可以幫妳把我拉出浴室。

女
喂------我跟這位精明的英國佬還有其他事要做------為什麼我們兩個要把你從浴室拉出來？

男
因為妳沒辦法自己一個人處理，屍體是很重的。

女
太棒了------我丈夫在我的浴缸裡淹死了，頭上還帶著我的塑膠花欲帽防止頭髮淋濕！聽著------要淹死在我家浴室裡，你得要有超人的力氣，想想看------躺在水底下，鼻子塞住了，窒息了------那要有勇氣啊，你不敢做的，你這種人！

男
別擔心，我還有一個主意。我躺在水裡面，手裡拿著吹風機，我要做的就是把按鈕一按，然後「轟」的一聲，發出巨大閃光，然後就完了，通電致死。

女
爛主意！

男
好了，對不起，失陪一下，我要去準備了。（他走進浴室裡）我得把衣服脫掉。

女
你想要裸體自殺。

男
當然------我是有格調的，總不能叫我在浴缸裡穿著夾克褲子吧。（他關上浴室門）

女
（敲門）不要做傻事，出來，好吧------也許我錯了，我不該那樣污辱你，出來，我們談一談，像個文明人一樣，討論一下，出來！（她瞇著眼睛，從鑰匙孔裡看。）

男
太晚了，親愛的，還有，不要偷看，妳不覺得羞恥嗎？

女
他瘋了，他真的把吹風機接上插頭了，住手！

男
當然，這樣妳才能學會不污辱我，我要死了，老天，水好冷，熱水器壞了是不是？

女
住手，都是假的，那都是我捏造出來的，那位教授並不存在。

男
（探出頭來）所以這個精明的英國佬是你編出來的，剛才電話響的時候，妳是用腹語術來騙我，對不對？（他用毛巾包著身體，手裡拿著吹風機，指著他太太）

女
但是真的有人打電話來------只是打錯又掛斷了，我就接下去假裝是他。

男
恭喜妳的演技精湛，但是那無濟於事，妳想讓我心神錯亂，害我浪費時間------所以這位教授很快地就會趕到，你們兩個會跳到我身上阻止我。（他後退，握著吹風機像一隻槍）不要動，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就跳樓。

女
看在老天份上，求你不要跳，還拿個吹風機，我知道了------我打電話去原子能委員會，我這就去問查號台（她打電話），當你說：「對不起，你有能力寫搖滾樂嗎？」我就要大笑一場了。（講電話）哈囉------請幫我查一下原子能委員會。（他掛掉電話）你不問了嗎？

男
我覺得我好像白癡，妳真會發明故事。

女
呼！你把我嚇了一大跳。現在你有覺得平靜一點了？放鬆，你差點造成悲劇了！我之所以編出這故事只是要讓你看看一個人吃了多少苦頭，所以你被騙了，但是------

男
不------是妳被騙了！

女
怎麼說？

男
那些自殺的伎倆。

女
所以那些都是------

男
妳看------我使出渾身解數只是想鬧一鬧，我無意像一些笨蛋那樣冒這種險，用火焰結束自己。親愛的，我看見陽光了。

女
你編出來的？

男
是的------開玩笑而已。（笑）無論如何我都應該說謝謝妳。這只是瞎扯而已。有一首歌是怎麼唱的？「你在電話中出現。」

女
你這個卑鄙的混蛋。

男
閉嘴，烏拉尼亞。（門鈴響）你去開門，我要享受一下了。（他繼續唱歌，並諷刺這首歌）「而妳出現在我的螢幕裡，妳燒斷我的電路。」
（她開門，一個女人走進來）

教授
（即先前提到的那位教授）對不起，我遲到了。（他吻她）

男
他是誰？

教授
這位是妳先生嗎？他剛才在哼我寫的歌，還是我聽錯了？

男
他是誰？請妳告訴我。

女
親愛的，還會是誰呢？那位搖滾教授啊。

男
他？不，原來這位聰明人存在，他真的存在，還是個女人！（他抓起吹風機，衝進浴室，跳下樓去）

女
喔！不！

幕落